她猶豫了一下，葉初陽又打了過去。聲音有些喧嘩，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就接了電話。

“瑤瑤？”略微焦急的聲音，顯然是在擔心著她。

唐棠輕輕一笑，“我已經到了哦，托你同學的福。”

那邊略松了一口氣，馬上就問道:“你現在在哪裏？我過來找你。”

“嗯……”看了周邊的風景，唐棠說:“就在噴泉這邊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沒有掛電話，不時從裏面傳來葉初陽和人打招呼的聲音，文雅而成熟，和出現在她身邊的那個葉初陽好像有很不一樣的感覺。

就在那時，唐棠擡頭看見——穿著黑色西裝的他，俊秀的臉龐，那溫柔的眉梢下一雙如夜色一般漆黑的眼睛正對著她，右手拿著手機，正朝她這邊走過來。

仿佛是驚艷的目光，深邃而覆雜得讓人無法猜透。

映在那瞳孔裏的少女又是怎樣的呢？

白色的長裙，極簡的款式，在涼涼的夜風裏如綻放著的花瓣般飛舞。烏黑的及腰長發給人一種絲綢般的柔順，她璀璨的貓瞳也仿佛是最美麗的寶石一般。

輕輕笑著，提手將耳邊的碎發挽起，那一幕已經是極美的了。

“初陽哥哥，生日快樂。”

她從手袋裏拿出送給他的禮物。

葉初陽看著那小巧的東西，有點驚訝。“這個……”

“雖然有些貴，不過我打工剛剛好。一定要好好珍惜。”其實才沒有說的這麽輕松，她肉痛啊。

葉初陽鄭重地朝她點了點頭。“瑤瑤，我會的。”一想到那些時候，她每天都急急地離開，原來是為了買這個送給他。而當時他卻覺得委屈。此刻只覺得羞愧難當。

將少女深深地映入自己的眼簾。

從今天開始，他決定忘了那些想法。

瑤瑤，她永遠都會是自己的妹妹。

只有這樣才算是不辜負了她這番心思吧。

手機突然響了，是母親。葉初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唐棠，唐棠明白他的意思，笑著說:“接電話吧。”

“好的……我知道了……稍等一下……”

掛了電話後，葉初陽抱歉地說:“對不起啊，瑤瑤，我不能繼續在這裏呆著了。”

生日會馬上就要舉行了，是要過去了吧。她搖搖頭，沒事地說:“快點過去吧，別讓他們等久了。”

葉初陽看著形影相吊的她，猶豫地說:“不如瑤瑤你……”

唐棠很快拒絕了他的提議，“不用擔心我。去吧，那之後再見面吧。”

嘆了一口氣，葉初陽道:“那就這樣吧。”

唐棠朝他揮手告別。

看著他步伐不緊不慢地趕向璀璨的燈火下，再看看自己簡單的白色裙子，突然覺得他們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
突然有些理解原主的心情了。

很快人群聚集到燈光下，在寬闊的現場裏葉初陽和他的家人站在一起，優秀的外貌使得這一家子就像是偶像劇裏的場景一樣美麗。

司儀主持場面，葉先生說過話後，接著是一片轟然的掌聲。

“那麽接下來，有請這次宴會的主人公——葉初陽先生說話。”

唐棠站在人群的角落裏，看著居於人群中心的他，他彬彬有禮地說著像是照抄演講稿一般的話語，臉上也仿佛戴上一層假面的溫柔笑容。

目光集中在中間的人群。有時也飄到她所在的這邊。

然後是獨出心裁地一幕，葉初陽緩緩走到那架白色鋼琴邊坐下。

朝她這邊望了一眼，好似是有意一般地使兩人的目光對視上。

“下面我將演奏一首格林卡的《夜鶯》，感謝大家今晚齊聚一堂。”

起調的引子極為響亮，仿佛夜鶯響遏行雲的一聲清啼。

然後是由輕輕地柔和地，猶如哼唱的音調，夜鶯在寂靜夜裏開始了歌唱，那音色輕盈得仿佛沁入心間一般。

時而慢，時而快。像是舞女跳躍著前進的步伐，明朗而歡快。像是戀人初見時愉悅的心情，不盡的溫柔繾綣之意。

最後是輝煌到了極致的一連串樂符，仿佛燃燒著生命之火，激情之火，浪漫之火。

美得讓人難以置信的曲調就這樣突然終止。

全場安靜片刻，然後是雷霆一般的掌聲。

這還是唐棠第一次聽葉初陽彈鋼琴，一如大家一般被他震驚了。這樣的才能，擁有這樣的才能的他，如果將來不成為鋼琴家那太浪費了。

可是一想到那時他落寞的微笑。

難道他打算放棄鋼琴了？

也許吧，也許這就是最近一段時間他這麽反常的另外一個原因。

宴會開始了，遠遠地可見被葉先生領著和西裝革履的大人交談著的葉初陽，看起來好像游刃有餘的樣子。

微笑也是那樣彬彬有禮呢。

唐棠從男侍那裏拿了一杯果酒，找了一個地方吃東西。

雖然宴會上的東西大多都是擺設，不過還都挺美味的。看得出來花費了一番心思。一邊拿著顏色鮮艷的馬卡龍吃著，一邊瞥向旁邊的餐點。

再一次拒絕了過來搭訕的男人，她略顯無聊地拿了一杯雞尾酒喝著。

本來還以為有機會和他私底下見面的。現在看來，好像有點困難啊。

哎，算了，還是繼續吃東西吧。

美麗的少女安靜地吃著東西，她身邊卻不知何時多了一些游蜂浪蝶。那躍躍欲試的樣子，那欣賞嘆息的目光……葉初陽在忙得空暇時的一瞥眼，讓他心裏不由生出了無名的怒火。

微笑著和對方說了幾句話才找到了脫身的辦法。然後是迫不及待地趕到了少女的身側。

“瑤瑤。”他輕喚了一聲，托腮的少女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，居然都沒留意到他的呼喚。

加重了聲音，“瑤瑤？”這次他幹脆地走了過去，披著長發的少女迷瞪著一雙貓瞳，臉頰紅紅的。

再看她手邊高腳杯裏所剩無幾的液體，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雞尾酒的味道。

原來是喝醉了。

旁邊的人看見葉初陽這樣熟撚的動作，馬上意味了兩人的關系，有些不甘心地移開了眼睛。

扶著醉得東倒西歪的唐棠，葉初陽一邊頂著各種目光，一邊禮貌地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，慢慢地移動到了花圃裏。

位於別墅後面的花圃，還能夠聽到遠遠地傳來的歡快的說話聲音。

而這裏，只有從窗戶裏投射到綠色草地上的柔光，安靜的夜風裏飄著玫瑰香甜的芬芳，月光漫過四際的玫瑰花叢，乳白色的光線像是牛奶一樣的幹凈。

葉初陽將她放在長椅上，她似乎睡著了，枕著他的腿綣著身子像是貓一樣睡著，呼吸聲很輕。

鏡子般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臉龐，玫瑰似的臉頰，上翹的嘴角，仿佛在微笑著。真是安詳的睡容啊。

就像天使一樣。

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占有，有著這種想法的他，好像是在犯罪。心裏輕哂一聲。

她是睡著了，卻落下他一個人思緒萬千。

一縷發絲落了下來，似乎有些瘙癢，讓她忍不住皺起了鼻子。他溫柔地望著她，將發絲挽在她耳後，直到她舒服了，才慢慢地移開了手。

脫下西裝蓋在她的身上，他望向夜空上那璀璨的群星。明亮的月亮始終被環衛著，在那星空中奪目的光輝仿如永遠也不消逝，美麗而高傲。

看了不知有多久，身邊人傳來了動靜，偏頭一看，她爬了起來，水光瀲灩的貓瞳對著他的目光。

“你醒了？”

她瞄了一聲，做疑問狀。樣子極為可愛，刺激得葉初陽往旁邊移了移。

理智無幾的少女遲鈍地拿著他的西裝給他。

喝醉了的人，根本無法交流啊。葉初陽在心裏想，笑著接過了衣服。“謝謝你了。”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腦袋，對方似乎有點想要抗拒，但最終還是順從了。

很快，她又倒在他身上，就在葉初陽有些擔心地想要檢查時，突然睜開眼睛起來。而葉初陽低頭，無意地，便對上了軟軟的涼涼的東西。

後知後覺地發現，那是少女的唇瓣。

心跳也在那一瞬間漏拍，然後加快。

那一刻，他什麽都忘記了。只有眼前那雙璀璨的貓瞳。目光的交接，那迷茫的神情讓他既甜蜜又憂傷。

本是想要從此忘記的，可這羈絆卻越來越深。

在品嘗過她嬌艷的紅唇後，又該如何放棄？

不，他根本就無法忘記。

少女枕著他的手，繼續睡著，仿佛只是夢一般地，又飄遠了。

而夢中的他，低頭溫柔地凝視著她，唇瓣的笑容難以捉摸。

既然還是無法舍棄，那幹脆就不要舍棄了。不是還有更好的選擇嗎？他要讓她這一生都無法離開自己。

往昔的溫柔，月光下猙獰的笑意，心中的魔鬼占於上風。

玫瑰在月光裏搖曳著，五月的花苞還未綻放，夜風裏樹木的影子被吹得淩亂。長椅上，少年低頭看著睡著的少女，獨奏著一支溫柔繾綣的抒情曲。

找他的葉太太走過來時，就瞧見了這一幕。一邊吃驚又一邊好奇，這就是那個女孩子嗎？

能夠讓陽陽露出這樣溫柔的神情，也就表示一切都過去了嗎？想起前幾天他的樣子，葉太太就有點擔憂。

不過現在沒事了呢，她笑笑，轉身無聲無息地離開了。還是要留給年輕人一些空間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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